苏珊特·辛格：为什么莫迪不足以让印度成为世界强国?

　　从9月9日开始，新德里将主办二十国集团第18届年度峰会。在印度政府看来，这将标志着印度在国际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去年在担任二十国集团主席国时宣称：“在担任二十国集团主席国期间，我们将展示印度的经验、教训和模式，作为其他国家的可能模板。”今年八月，他断言，印度担任轮值主席国将通过“旨在实现包容性和全面增长的历史性努力”，帮助世界成为“一个大家庭”。印度政府的信息很明确:在莫迪的领导下，印度正在成为一个大国，并将迎来一个全球和平与繁荣的时代。

　　但在距离新德里1000英里的东北部曼尼普尔邦，印度陷入了一场冲突，这表明它没有能力充当国际领袖。在过去的四个月里，曼尼普尔最大的族群梅泰人(Meiteis)和最大的少数民族库基人(Kukis)之间的种族暴力已造成数百人死亡，6万人无家可归。暴徒们纵火烧毁了350多座教堂，破坏了十几座寺庙。他们还烧毁了200多个村庄。

2023年6月21日，印度曼尼普尔邦，种族冲突和骚乱后被烧毁的房屋废墟

　　乍一看，曼尼普尔邦的暴力事件似乎不会阻碍莫迪的外交雄心。毕竟，在过去的四个月里，莫迪走遍了世界各地，却没有谈论冲突。今年六月，当美国总统拜登在华盛顿为莫迪铺开红地毯时，这个问题没有被提及(至少在公开场合)。三周后，莫迪抵达巴黎，会见法国总统马克龙时，这个问题也没有被提及。在他今年访问澳大利亚、埃及、希腊、日本、巴布亚新几内亚、南非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期间，这个问题仍没有被提及。

　　但别搞错了:曼尼普尔邦的事件威胁着莫迪的目标和伟大印度的愿景。曼尼普尔邦的暴力事件迫使印度政府在曼尼普尔邦内部部署了数千名军队，削弱了印度保护边境的能力。这场冲突还阻碍了印度在东南亚发挥影响力的努力，因为它使印度难以开展地区基础设施项目，并让邻国背上了难民的包袱。持续的暴力可能会给其他印度分离主义和民族党派组织一个挑战新德里主导地位的机会。如果这些组织真的开始反抗，就像过去的一些组织那样，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印度是世界上族群最多样化的国家之一，这里居住着来自数千种不同文化和社区的人们。如果这些人口处于激烈的冲突中，印度就无法在世界上发挥作用。

　　几乎没有理由认为，在莫迪的领导下，紧张局势会得到缓解，而且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局势会变得更糟。这位总理的核心意识形态计划是建立一个印度教民族主义国家，在这个国家里，非印度教徒充其量只是二等公民。这是一个排他性的议程，疏远了数亿非印度教徒的印度人。它也是一个有暴力和动乱记录的国家，包括现在在曼尼普尔。

　　莫迪的盟友和支持者辩称，莫迪总理正在把印度变成一个新的超级大国。例如，莫迪的副手们表示，这位总理赢得了以往任何一位印度领导人都无法比拟的尊重。印度外交部长苏杰生 (Subrahmanyam Jaishankar) 在 6 月表示，莫迪“在很多方面都体现了印度的魅力，我认为这对国际社会也产生了巨大影响”。印度顺从的媒体宣称莫迪是毗什瓦古鲁：世界的老师和向导。但曼尼普尔邦事件表明，只要莫迪掌权，印度就几乎没有机会成为全球领导者。大国需要稳定，而执政党的排他性政策将打开这个国家的各种断层线，制造导致暴力和耗尽国家能力的裂痕。曼尼普尔邦事件向莫迪发出了警告。他忽视了这一点，给印度带来了危险。

　　印度民族主义导致的骚乱

　　莫迪不是第一个宣扬印度教民族主义和多数主义的印度政治家。印度人民党(BJP)及其母组织国民志愿服务团(RSS)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试图把印度变成一个印度教的拉什特拉(Rashtra)，或一个完全由印度教徒组成的国家。在此过程中，这些组织经常挑起流血冲突。例如，这些组织激励了1948年刺杀圣雄甘地的人。1992年，国民志愿服务团帮助摧毁了一座历史悠久的清真寺，引发了广泛的骚乱。

　　印度民族主义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现在这场运动积累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曼尼普尔邦事件提供了一个洞察。理论上，该邦应该对印度教至上主义者不利。在印度占多数的梅泰族人传统上并不认为自己是印度教徒;相反，他们信奉万物有灵论，有自己的信仰和传统。这个社区的语言不是印地语，也不是印地语的近亲语言之一。事实上，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梅泰民族主义运动一直在寻求从印度独立。梅泰组织应该反对印度教民族主义者统治这个国家。

　　但是印度人民党和国民志愿服务团一直在努力让在他们自己的邦中占多数的少数民族加入他们的事业(穆斯林除外)，他们认为这些群体应该统治他们的地区——就像印度教徒应该统治整个印度一样。有时，人民党和国民志愿服务团甚至试图将较小的泛灵信仰社区合并到印度教传统中。他们的宣传并不总是奏效，但在曼尼普尔邦，似乎奏效了。许多梅特人现在说他们是印度教徒，而这个社区的民族主义者认为自己是人民党计划的一部分。他们认为自己是曼尼普尔的原始居民——大地之子——库基人是来自缅甸的非法移民。他们的论点反映了国民志愿服务团在各地的说法，该组织声称印度教徒是印度的原始居民，而穆斯林和基督教徒是外来者。

　　曼尼普尔邦首席部长比伦·辛格也相应地塑造自己。辛格曾是印度国民大会党(主要反对党)一名主张多元化的政治家，于2017年加入印度人民党，自2022年以来一直将自己定位为梅泰派的一员。他再次为人民党赢得了曼尼普尔邦的选举，他一直领导着对库基人的指控。在冲突开始前的几个月里，他采取了一项政策，以保护森林为借口，任意将库基人驱逐出村庄。从2月开始，他的政府开始检查居住在kuki主导的山区的人们的生物特征细节，以识别“非法移民”。今年三月，他指责从事“毒品交易”的“来自缅甸的非法移民”抗议政府将库基人赶出村庄的努力。今年四月，他告诉一份印度人民党控制的报纸，“外国库基移民已经控制了该邦土著部落人民的社会、政治和经济事务。”

　　辛格的政策和言论完全不符合印度宪法，印度宪法旨在保护边缘群体。宪法为该国所有的土著少数民族——包括库基族——提供了特殊保护，以确保他们的土地、语言和文化的安全。但在莫迪的领导下，这些保护措施正在瓦解。在2019年赢得连任后，莫迪政府迅速剥夺了印度唯一一个穆斯林占多数的邦查谟和克什米尔的宪法保护。然后，他将该州一分为二，并将各州的组成部分降级为联邦控制的领土。由于预料到骚乱会蔓延，莫迪将大量军队部署到已经是军事化的地区，并关闭了该地区的互联网。这是一种残酷的回应，向其他受保护群体发出了警告。

　　其中包括库基人，他们现在面临着失去法律保护的风险。2023年4月，该邦高等法院裁定，邦政府必须建议是否应该给予梅泰人与库基人同样的特权，包括保留工作、保留大学席位，以及在曼尼普尔山区购买土地的能力。(在印度的政治背景下，这实际上意味着告诉政府必须给予梅泰人这些特权。)这一决定立即受到曼尼普尔邦库基和其他部落社区的谴责，引发了最近的骚乱。当部落团体游行抗议该命令时，他们开始与支持该命令的梅泰人发生冲突。很快，冲突升级为有组织的流血事件。曼尼普尔邦英帕尔山谷的梅泰人占多数的地区清除了所有库基族人。作为回应，库基人把目标对准了他们中间的梅泰人家庭。

　　尽管双方都诉诸暴力，但很明显，库基部落在大屠杀中首当其冲。库基族妇女遭到了强奸和其他形式的性暴力。印度士兵几乎没有逮捕武装的梅泰人。曼尼普尔邦的警察在梅泰组织洗劫他们的军械库时几乎什么都没做。自冲突开始以来，暴徒已经从曼尼普尔的库存中拿走了4900多件武器和60万发子弹，包括迫击炮、机枪和AK-47步枪。几乎90%的武器都被梅泰民兵拿走了。

　　从9月9日开始，新德里将主办二十国集团第18届年度峰会。在印度政府看来，这将标志着印度在国际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去年在担任二十国集团主席国时宣称：“在担任二十国集团主席国期间，我们将展示印度的经验、教训和模式，作为其他国家的可能模板。”今年八月，他断言，印度担任轮值主席国将通过“旨在实现包容性和全面增长的历史性努力”，帮助世界成为“一个大家庭”。印度政府的信息很明确:在莫迪的领导下，印度正在成为一个大国，并将迎来一个全球和平与繁荣的时代。

　　但在距离新德里1000英里的东北部曼尼普尔邦，印度陷入了一场冲突，这表明它没有能力充当国际领袖。在过去的四个月里，曼尼普尔最大的族群梅泰人(Meiteis)和最大的少数民族库基人(Kukis)之间的种族暴力已造成数百人死亡，6万人无家可归。暴徒们纵火烧毁了350多座教堂，破坏了十几座寺庙。他们还烧毁了200多个村庄。

2023年6月21日，印度曼尼普尔邦，种族冲突和骚乱后被烧毁的房屋废墟

　　乍一看，曼尼普尔邦的暴力事件似乎不会阻碍莫迪的外交雄心。毕竟，在过去的四个月里，莫迪走遍了世界各地，却没有谈论冲突。今年六月，当美国总统拜登在华盛顿为莫迪铺开红地毯时，这个问题没有被提及(至少在公开场合)。三周后，莫迪抵达巴黎，会见法国总统马克龙时，这个问题也没有被提及。在他今年访问澳大利亚、埃及、希腊、日本、巴布亚新几内亚、南非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期间，这个问题仍没有被提及。

　　但别搞错了:曼尼普尔邦的事件威胁着莫迪的目标和伟大印度的愿景。曼尼普尔邦的暴力事件迫使印度政府在曼尼普尔邦内部部署了数千名军队，削弱了印度保护边境的能力。这场冲突还阻碍了印度在东南亚发挥影响力的努力，因为它使印度难以开展地区基础设施项目，并让邻国背上了难民的包袱。持续的暴力可能会给其他印度分离主义和民族党派组织一个挑战新德里主导地位的机会。如果这些组织真的开始反抗，就像过去的一些组织那样，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印度是世界上族群最多样化的国家之一，这里居住着来自数千种不同文化和社区的人们。如果这些人口处于激烈的冲突中，印度就无法在世界上发挥作用。

　　几乎没有理由认为，在莫迪的领导下，紧张局势会得到缓解，而且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局势会变得更糟。这位总理的核心意识形态计划是建立一个印度教民族主义国家，在这个国家里，非印度教徒充其量只是二等公民。这是一个排他性的议程，疏远了数亿非印度教徒的印度人。它也是一个有暴力和动乱记录的国家，包括现在在曼尼普尔。

　　莫迪的盟友和支持者辩称，莫迪总理正在把印度变成一个新的超级大国。例如，莫迪的副手们表示，这位总理赢得了以往任何一位印度领导人都无法比拟的尊重。印度外交部长苏杰生 (Subrahmanyam Jaishankar) 在 6 月表示，莫迪“在很多方面都体现了印度的魅力，我认为这对国际社会也产生了巨大影响”。印度顺从的媒体宣称莫迪是毗什瓦古鲁：世界的老师和向导。但曼尼普尔邦事件表明，只要莫迪掌权，印度就几乎没有机会成为全球领导者。大国需要稳定，而执政党的排他性政策将打开这个国家的各种断层线，制造导致暴力和耗尽国家能力的裂痕。曼尼普尔邦事件向莫迪发出了警告。他忽视了这一点，给印度带来了危险。

　　印度民族主义导致的骚乱

　　莫迪不是第一个宣扬印度教民族主义和多数主义的印度政治家。印度人民党(BJP)及其母组织国民志愿服务团(RSS)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试图把印度变成一个印度教的拉什特拉(Rashtra)，或一个完全由印度教徒组成的国家。在此过程中，这些组织经常挑起流血冲突。例如，这些组织激励了1948年刺杀圣雄甘地的人。1992年，国民志愿服务团帮助摧毁了一座历史悠久的清真寺，引发了广泛的骚乱。

　　印度民族主义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现在这场运动积累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曼尼普尔邦事件提供了一个洞察。理论上，该邦应该对印度教至上主义者不利。在印度占多数的梅泰族人传统上并不认为自己是印度教徒;相反，他们信奉万物有灵论，有自己的信仰和传统。这个社区的语言不是印地语，也不是印地语的近亲语言之一。事实上，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梅泰民族主义运动一直在寻求从印度独立。梅泰组织应该反对印度教民族主义者统治这个国家。

　　但是印度人民党和国民志愿服务团一直在努力让在他们自己的邦中占多数的少数民族加入他们的事业(穆斯林除外)，他们认为这些群体应该统治他们的地区——就像印度教徒应该统治整个印度一样。有时，人民党和国民志愿服务团甚至试图将较小的泛灵信仰社区合并到印度教传统中。他们的宣传并不总是奏效，但在曼尼普尔邦，似乎奏效了。许多梅特人现在说他们是印度教徒，而这个社区的民族主义者认为自己是人民党计划的一部分。他们认为自己是曼尼普尔的原始居民——大地之子——库基人是来自缅甸的非法移民。他们的论点反映了国民志愿服务团在各地的说法，该组织声称印度教徒是印度的原始居民，而穆斯林和基督教徒是外来者。

　　曼尼普尔邦首席部长比伦·辛格也相应地塑造自己。辛格曾是印度国民大会党(主要反对党)一名主张多元化的政治家，于2017年加入印度人民党，自2022年以来一直将自己定位为梅泰派的一员。他再次为人民党赢得了曼尼普尔邦的选举，他一直领导着对库基人的指控。在冲突开始前的几个月里，他采取了一项政策，以保护森林为借口，任意将库基人驱逐出村庄。从2月开始，他的政府开始检查居住在kuki主导的山区的人们的生物特征细节，以识别“非法移民”。今年三月，他指责从事“毒品交易”的“来自缅甸的非法移民”抗议政府将库基人赶出村庄的努力。今年四月，他告诉一份印度人民党控制的报纸，“外国库基移民已经控制了该邦土著部落人民的社会、政治和经济事务。”

　　辛格的政策和言论完全不符合印度宪法，印度宪法旨在保护边缘群体。宪法为该国所有的土著少数民族——包括库基族——提供了特殊保护，以确保他们的土地、语言和文化的安全。但在莫迪的领导下，这些保护措施正在瓦解。在2019年赢得连任后，莫迪政府迅速剥夺了印度唯一一个穆斯林占多数的邦查谟和克什米尔的宪法保护。然后，他将该州一分为二，并将各州的组成部分降级为联邦控制的领土。由于预料到骚乱会蔓延，莫迪将大量军队部署到已经是军事化的地区，并关闭了该地区的互联网。这是一种残酷的回应，向其他受保护群体发出了警告。

　　其中包括库基人，他们现在面临着失去法律保护的风险。2023年4月，该邦高等法院裁定，邦政府必须建议是否应该给予梅泰人与库基人同样的特权，包括保留工作、保留大学席位，以及在曼尼普尔山区购买土地的能力。(在印度的政治背景下，这实际上意味着告诉政府必须给予梅泰人这些特权。)这一决定立即受到曼尼普尔邦库基和其他部落社区的谴责，引发了最近的骚乱。当部落团体游行抗议该命令时，他们开始与支持该命令的梅泰人发生冲突。很快，冲突升级为有组织的流血事件。曼尼普尔邦英帕尔山谷的梅泰人占多数的地区清除了所有库基族人。作为回应，库基人把目标对准了他们中间的梅泰人家庭。

　　尽管双方都诉诸暴力，但很明显，库基部落在大屠杀中首当其冲。库基族妇女遭到了强奸和其他形式的性暴力。印度士兵几乎没有逮捕武装的梅泰人。曼尼普尔邦的警察在梅泰组织洗劫他们的军械库时几乎什么都没做。自冲突开始以来，暴徒已经从曼尼普尔的库存中拿走了4900多件武器和60万发子弹，包括迫击炮、机枪和AK-47步枪。几乎90%的武器都被梅泰民兵拿走了。

　　莫迪的漠然态度

　　库基人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民族。相反，他们属于一个广泛的部落网络，这些部落生活在曼尼普尔邦、曼尼普尔邦的邻邦以及印度的两个邻国:孟加拉国和缅甸。结果，成千上万的库基族家庭逃到了这些地区，把曼尼普尔邦的冲突变成了一个地区性问题。

　　逃亡和暴力破坏了莫迪的大战略。例如，在莫迪的“向东行动”政策下，印度正试图建设连接其偏远东北部各邦与东南亚国家的基础设施。但不稳定的局势推迟了这些雄心勃勃的项目。例如，在曼尼普尔邦实现和平之前，政府无法启动连接印度与缅甸和泰国的高速公路计划。它也无法启动一个项目，通过修建一条通往缅甸畔城镇帕列特瓦的公路来改善印度东北部的沿海交通。(缅甸的内战也阻碍了这些努力。)因此，尽管中国继续在“一带一路”倡议下大举投资，但印度在东南亚谋求更大影响力的努力仍处于停滞状态。

　　曼尼普尔邦的暴力事件使新德里更难与北京竞争。为了向曼尼普尔邦派兵，印度政府不得不从中印边境撤出大约1.5万名士兵的整个山地师，削弱了印度的防御态势。当然，中国可能不会趁虚而入;北京有自己的安全重点。但是，曼尼普尔邦的冲突仍将降低印度的国际地位。自1947年脱离英国殖民统治独立以来，印度一直受到许多分裂主义叛乱的困扰。例如，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锡克教分离主义者在北部的旁遮普邦发动了一场血腥的独立运动，但以失败告终。毛派叛乱分子在印度东部和中部的部分地区与印度作战。其中一些团体仍然存在，他们偶尔会通过实施引人注目的暴力行为来提醒印度人他们的存在。印度政府如果在曼尼普尔邦失去控制可能会让他们更大胆地挑战新德里，使印度的安全机构面临更大的压力，并将其精力和资源从主要的外部威胁中转移出来。

　　然而，尽管存在这些风险，莫迪对这场冲突的态度却非常漠然。他没有访问过曼尼普尔邦，也拒绝会见该邦的民选代表。他没有主持关于暴力事件的会议，也没有发表重要声明。甚至当他的初级外交部长的房子在邦首府被一大群愤怒的暴徒烧毁时，他也没有做出反应。他的沉默在78天后才被打破，当两名裸体库基女子被强迫裸体游街的视频在网上疯传后，他用36秒的时间批评了暴力行为。几周后，莫迪再次谈到了冲突，但只是在反对党在议会提出不信任投票以迫使他谈论这个问题。即便如此，莫迪在发言大约90分钟后才设计这个问题，此前所有反对派议员都因沮丧而举行了罢工。

　　莫迪的盘算将对印度政府的权威和信誉造成损害

　　莫迪的沉默有多种解释。一是曼尼普尔邦的地理位置。这个位于印度东北角的邦，被视为一个遥远的地方，在精神上、物质上和数字上与整个国家几乎没有联系。(为了应对骚乱，政府基本上关闭了曼尼普尔邦的互联网。)另一个原因是曼尼普尔邦只有300万人口，只占印度14亿人口的一小部分，因此对印度人民党友好的媒体很容易忽视其政治。第三个原因是，莫迪可能认为他可以一言不发地解决冲突，只需向冲突中投入更多的军队和警察。

　　但对莫迪保持沉默的最终解释更令人不寒而栗:这位总理不能谴责正在发生的事情，因为这将暴露出他的意识形态计划与强大印度愿景之间的矛盾。人民党的目标是创造一个印度教徒控制一切的印度。它被浓缩在人民党古老的统一口号中——“印地语，印度教徒，印度斯坦”——并在其恶毒的反穆斯林竞选活动中得到证明。(在2019年全国大选期间，现任印度内政部长、莫迪的副手阿米特·沙阿称来自孟加拉国的穆斯林移民为“白蚁”。)让梅泰人主导库基人完全符合这种多数主义的愿景。换句话说，这可能是莫迪政治的自然结果。

　　莫迪显然表现得好像他不介意梅泰人的主导地位。莫迪可以解雇辛格，或者他可以利用他相当大的影响力使该国的武装部队真正制止梅泰人的暴力行为。但他没有。相反，莫迪将自己的政治利益置于印度宪法的要求之上。他已经决定，尽管人民党在曼尼普尔邦的行为可能会疏远一些选民，但它更有可能通过团结梅泰人来帮助该党。毕竟，通过排他性的言论和行动来控制占印度人口多数的印度教徒，帮助莫迪赢得了重要的全国选举。

　　但从长远来看，莫迪的盘算将对印度政府的权威和信誉造成损害。它将在印度许多社区之间制造断层线，这些分歧将扩大并巩固成永久的鸿沟。这个国家最终可能会面临英国特立尼达作家奈保尔所说的“一百万次叛乱”，威胁到印度自身的存在。东北的其他各民族可能会开始相互争斗。印度南部各邦拥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和身份，它们可能会要求新德里给予更多的自由。克什米尔和旁遮普——印度教人口不占多数——可能会经历新的宗派暴力和叛乱。这两个地方都位于印度不稳定的边境，因此任何一个地方的冲突都对新德里的国际梦想不利。

　　即使印度教至上主义不会导致广泛的内乱，印度政府的民族主义计划仍可能破坏其争取全球领导地位的努力。新德里喜欢声称它的愿望是和平的，但印度人民党早就说过试图建立阿坎德巴拉特:一个幻想中的大印度，新德里将统治阿富汗、孟加拉国、不丹、缅甸、尼泊尔、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和西藏的全部或部分地区。今年月月，莫迪政府为新议会大楼揭幕时，甚至还画了一幅类似的壁画。多个国家对此提出了正式投诉。

　　当然，这些地方都不是西方的一部分，西方国家无需直接担心印度的地区目标。事实上，西方政府似乎相信他们会获益。美国和欧洲都公开希望，随着印度变得越来越强大，它可以成为对中国的有力制衡。因此，不管新德里的不良行为如何，他们都尽量避免批评它。

　　但曼尼普尔邦的暴力事件清楚地表明，莫迪领导下印度潜力的局限性。如果不得不转移军事力量来镇压国内动乱，印度将无法有效地保卫其边界。如果它给亚洲其他地区带来国内冲突的负担，它就无法制衡中国。事实上，如果印度政府不专注于国内冲突的解决，它将很难在世界任何地方发挥作用。

　　对于新德里的西方伙伴来说，一个不具备国际影响力的印度肯定会令人失望。但印度人自己会更失望。他们认为自己的国家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按理说，应该成为全球领导者。然而，为了保持足够的稳定，以展现出实质性的权威，印度需要在其多样化的人口中保持和平与和谐——这只有通过成为一个包容、多元、世俗和自由的民主国家才能实现。否则，它就有可能变成像南亚其他国家那样，如缅甸和巴基斯坦，在这些国家，民族主义导致了骚乱、暴力和贫困。因此，每个希望印度成功的人都应该期待新德里能够看到问题所在，并在为时已晚之前改变方向。

　　作者简介：苏珊特·辛格(Sushant Singh)系印度智库政策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耶鲁大学政治学讲师。本文译自《外交事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