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方塔尼：把战略竞争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核心需要更清晰的认识

　　按：2019年6月，新美国安全中心(CNAS)首席执行官Richard Fontaine在13次年度会议中再次强调今年全年工作的主题：“如何加强美国在世界竞争中的优势”。讲话中还谈到在竞争激烈的世界中，美国所面临的一系列国家安全挑战，以及俄罗斯和中国对美国在多个领域的权力和影响力的威胁。本文为CNAS首席执行官在本次会议上的讲话内容，围绕“如何结束战争”、“中俄及其关系”、“盟友关系”与“大国竞争的重要性”4个主要问题展开。最后呼吁CNAS智库同行跳出舒适圈，勇于提出并解决更尖锐的问题。

　　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关键时刻，这一时刻里，美国在世界上的许多角色都受到了质疑。因此，现任政府、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美国人民、外国政府……都在重新评估美国的外交政策。而今天(这次会议)要做的，就是认真反思、以正确的方式提出这些棘手的问题，然后探索正确的答案。

　　在智库与政府的话语体系中，好问题与坏问题往往仅仅只存在细微的差别，而最优的答案也很复杂。我们常说：“事情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这是合作和竞争的混合体……”而正是这样的表述，往往给我们以借口，回避了那些真正残酷而现实与问题。

　　以下我将从四个与战略竞争有关的问题说起，希望可以为今天的讨论提供框架与参考。

　　我们能否安全地结束所谓的“永远的战争”?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当然，我们想要结束(这些战争)，但问题是我们能否安全地结束战争?或者我们不得不必须无限期地与他们战斗?

　　美国人在阿富汗战斗了18年。从入侵伊拉克，到撤出所有部队，然后将他们送回，留在伊拉克、叙利亚和利比亚。对于许多美国人、以及许多秉持着俄罗斯和中国的战略思想家来说，现在是时候要终结这一切了。继续纠结于中东冲突意味着对“大国竞争”的分心，而这一“分心”则会造成及及其高昂的代价。

　　虽然乔治·W·布什政府任上，希望专注于中国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但9-11事件使得整个国家不得不投入到反恐的浪潮中，并将反恐作为美国最重要的国家安全优先事项。当然，在国内大规模袭击事件中过度关注大国竞争确实也不符合逻辑与情理。

　　所以，问题是，我们能否安全地结束这些战争?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美国可以从阿富汗，叙利亚和伊拉克撤军，并重新确定我们的部队和能源的优先权。我们可以降低成本和伤亡，我们可以更直接地关注与中国和俄罗斯的竞争。

　　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我们必须参与大国竞争，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战争将是一个无限的生命现实。因此，我们的部队结构，外交努力和支出决策都需要为此目的而重新设计。

　　我们必须要确定一点，因为这直接切入了美国国家安全优先事项的核心。

　　中国和俄罗斯是否正在形成轴心?

　　国家情报局局长今年表示，俄罗斯和中国“比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加一致，两国关系可能还会不断加强。”中国是俄罗斯石油的最大买家，俄罗斯是中国军事技术的来源国。中俄两国海军在波罗的海和南海还进行了联合演习，就在上周第29次会议之前，习近平还将弗拉基米尔·普京称为“最好的朋友”……

　　但这些只是友好，不一定是轴心。如果一方遭到袭击，另一方不会互相保卫。虽然他们正团结起来反对所谓的美国霸权与民主的扩散。但除此之外，很难看出两者真正的共同利益。因此即使关系越来越紧密，其历史上存在的紧张和区域对抗仍然存在。

　　那么，中国和俄罗斯是否正在形成轴心?

　　如果是，那么美国在全球竞争中将面临两个大国的对抗。反过来，这就必须要加强努力，对其中之一进行剥离，破坏二者的联系，加强我们的联盟，以应对双重威胁，而不仅仅是区域威胁。

　　如果中俄不以这种方式调整，就有可能同时与两国在一些关键问题上进行竞争，例如盟国、经济、军事技术等领域，我们也许能够找到一些合作领域。

　　当我们将战略竞争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核心焦点时，我们需要知道我们与谁竞争。

　　我们如何让盟友们做得更多?

　　大国竞争，也是对盟国的竞争，美国拥有的越多，我们可能做的就越好。

　　相比中国与朝鲜的同盟关系，或者俄罗斯与巴沙尔阿萨德或白俄罗斯的关系，美国的进展非常顺利。但为了更好地利用我们的盟友，应该让他们做更多事情，比如：在国防上花更多的钱，承担更多责任，停止对我们的安全保障的依赖等等。这样才能使美国专注于俄罗斯和中国的战略竞争。

　　但是我们该怎么做呢?

　　特朗普总统的做法是“施加压力”，包括威胁盟国若不采取行动，就要减少美国的承诺。但在缺乏美国领导的情况下，即使有盟国的监视，ISIS还是组成了一个英国规模的避难所，密谋攻击欧洲。叙利亚内战将数百万难民推向欧洲大陆，动摇了欧洲政治;当数十万非洲移民穿越饱受战争蹂躏的利比亚，试图向北地中海航行……但盟国几乎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可以认为，只有在美国直接介入之，盟友才确实参与了这些努力。但也许，如果美国做得更多，盟友会做得更多。

　　如果事实证明我们通过领导自己从盟友那里得到更多，那么美国应该更积极地参与世界各个热点，更多地设定议程。

　　但如果事实是，我们通过退步而从盟友身上获得更多，我们应该减少担心，降低在某些领域的活跃度，并且更多地敦促我们的盟友自己承担责任。

　　如果盟友对我们今天的国际竞争至关重要，那么如何充分利用盟友关系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大国竞争”对美国人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当时的国防部长马蒂斯在描述新的国防战略时明确表示：“当前美国国家安全的主要焦点是大国竞争，不是恐怖主义。”

　　然而，美国人民对优先事项的看法不同。皮尤在二月的民意调查显示，美国民众认为对美国的最大威胁依次是：网络攻击，ISIS，气候变化，朝鲜。俄罗斯和中国排名则落在后面。

　　如果没有美国人民的支持，大国竞争政策几乎肯定无法维持。可是美国民众真的会买账吗?

　　我认为：

　　俄罗斯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了最大的近期威胁，我们应该为军事突发事件做好准备，但是我们今天的重点远远超过我们在捍卫民主生活方式方面的重点。

　　中国对美国的国家安全构成了最大的长期挑战，因为它不仅抱有一个宏大且合法的发展愿景，也拥有与其相匹配的军事、技术和经济资源。

　　但另一方面值得注意的是：不能说大国竞争已经完全取代了诸如如恐怖主义、伊朗、朝鲜、气候变化和人道主义灾难等一类的传统的国家安全挑战，大国竞争无法取代它们，而是加入其中。这就是国际安全政策制定者的挑战所在：不是“这个或那个”，而是“这个和那个”。

　　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个新的世界里航行，重要的不仅仅是做的多少、或者与众不同，而是需要“想的不同、想的更好、问更尖锐的问题，得出更好的答案。

　　这就是CNAS的使命——更好地思考。这也是我们今天汇聚一堂的原因。我们将挑战我们以前的假设，提出困难的问题，讨论新的答案。如果你离开时有点不安，那就好了。我们，还有我们的国家，都会更好。

 　　作者系新美国安全中心(CNAS)首席执行官(2012-2019)

　　按：2019年6月，新美国安全中心(CNAS)首席执行官Richard Fontaine在13次年度会议中再次强调今年全年工作的主题：“如何加强美国在世界竞争中的优势”。讲话中还谈到在竞争激烈的世界中，美国所面临的一系列国家安全挑战，以及俄罗斯和中国对美国在多个领域的权力和影响力的威胁。本文为CNAS首席执行官在本次会议上的讲话内容，围绕“如何结束战争”、“中俄及其关系”、“盟友关系”与“大国竞争的重要性”4个主要问题展开。最后呼吁CNAS智库同行跳出舒适圈，勇于提出并解决更尖锐的问题。

　　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关键时刻，这一时刻里，美国在世界上的许多角色都受到了质疑。因此，现任政府、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美国人民、外国政府……都在重新评估美国的外交政策。而今天(这次会议)要做的，就是认真反思、以正确的方式提出这些棘手的问题，然后探索正确的答案。

　　在智库与政府的话语体系中，好问题与坏问题往往仅仅只存在细微的差别，而最优的答案也很复杂。我们常说：“事情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这是合作和竞争的混合体……”而正是这样的表述，往往给我们以借口，回避了那些真正残酷而现实与问题。

　　以下我将从四个与战略竞争有关的问题说起，希望可以为今天的讨论提供框架与参考。

　　我们能否安全地结束所谓的“永远的战争”?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当然，我们想要结束(这些战争)，但问题是我们能否安全地结束战争?或者我们不得不必须无限期地与他们战斗?

　　美国人在阿富汗战斗了18年。从入侵伊拉克，到撤出所有部队，然后将他们送回，留在伊拉克、叙利亚和利比亚。对于许多美国人、以及许多秉持着俄罗斯和中国的战略思想家来说，现在是时候要终结这一切了。继续纠结于中东冲突意味着对“大国竞争”的分心，而这一“分心”则会造成及及其高昂的代价。

　　虽然乔治·W·布什政府任上，希望专注于中国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但9-11事件使得整个国家不得不投入到反恐的浪潮中，并将反恐作为美国最重要的国家安全优先事项。当然，在国内大规模袭击事件中过度关注大国竞争确实也不符合逻辑与情理。

　　所以，问题是，我们能否安全地结束这些战争?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美国可以从阿富汗，叙利亚和伊拉克撤军，并重新确定我们的部队和能源的优先权。我们可以降低成本和伤亡，我们可以更直接地关注与中国和俄罗斯的竞争。

　　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我们必须参与大国竞争，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战争将是一个无限的生命现实。因此，我们的部队结构，外交努力和支出决策都需要为此目的而重新设计。

　　我们必须要确定一点，因为这直接切入了美国国家安全优先事项的核心。

　　中国和俄罗斯是否正在形成轴心?

　　国家情报局局长今年表示，俄罗斯和中国“比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加一致，两国关系可能还会不断加强。”中国是俄罗斯石油的最大买家，俄罗斯是中国军事技术的来源国。中俄两国海军在波罗的海和南海还进行了联合演习，就在上周第29次会议之前，习近平还将弗拉基米尔·普京称为“最好的朋友”……

　　但这些只是友好，不一定是轴心。如果一方遭到袭击，另一方不会互相保卫。虽然他们正团结起来反对所谓的美国霸权与民主的扩散。但除此之外，很难看出两者真正的共同利益。因此即使关系越来越紧密，其历史上存在的紧张和区域对抗仍然存在。

　　那么，中国和俄罗斯是否正在形成轴心?

　　如果是，那么美国在全球竞争中将面临两个大国的对抗。反过来，这就必须要加强努力，对其中之一进行剥离，破坏二者的联系，加强我们的联盟，以应对双重威胁，而不仅仅是区域威胁。

　　如果中俄不以这种方式调整，就有可能同时与两国在一些关键问题上进行竞争，例如盟国、经济、军事技术等领域，我们也许能够找到一些合作领域。

　　当我们将战略竞争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核心焦点时，我们需要知道我们与谁竞争。

　　我们如何让盟友们做得更多?

　　大国竞争，也是对盟国的竞争，美国拥有的越多，我们可能做的就越好。

　　相比中国与朝鲜的同盟关系，或者俄罗斯与巴沙尔阿萨德或白俄罗斯的关系，美国的进展非常顺利。但为了更好地利用我们的盟友，应该让他们做更多事情，比如：在国防上花更多的钱，承担更多责任，停止对我们的安全保障的依赖等等。这样才能使美国专注于俄罗斯和中国的战略竞争。

　　但是我们该怎么做呢?

　　特朗普总统的做法是“施加压力”，包括威胁盟国若不采取行动，就要减少美国的承诺。但在缺乏美国领导的情况下，即使有盟国的监视，ISIS还是组成了一个英国规模的避难所，密谋攻击欧洲。叙利亚内战将数百万难民推向欧洲大陆，动摇了欧洲政治;当数十万非洲移民穿越饱受战争蹂躏的利比亚，试图向北地中海航行……但盟国几乎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可以认为，只有在美国直接介入之，盟友才确实参与了这些努力。但也许，如果美国做得更多，盟友会做得更多。

　　如果事实证明我们通过领导自己从盟友那里得到更多，那么美国应该更积极地参与世界各个热点，更多地设定议程。

　　但如果事实是，我们通过退步而从盟友身上获得更多，我们应该减少担心，降低在某些领域的活跃度，并且更多地敦促我们的盟友自己承担责任。

　　如果盟友对我们今天的国际竞争至关重要，那么如何充分利用盟友关系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大国竞争”对美国人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当时的国防部长马蒂斯在描述新的国防战略时明确表示：“当前美国国家安全的主要焦点是大国竞争，不是恐怖主义。”

　　然而，美国人民对优先事项的看法不同。皮尤在二月的民意调查显示，美国民众认为对美国的最大威胁依次是：网络攻击，ISIS，气候变化，朝鲜。俄罗斯和中国排名则落在后面。

　　如果没有美国人民的支持，大国竞争政策几乎肯定无法维持。可是美国民众真的会买账吗?

　　我认为：

　　俄罗斯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了最大的近期威胁，我们应该为军事突发事件做好准备，但是我们今天的重点远远超过我们在捍卫民主生活方式方面的重点。

　　中国对美国的国家安全构成了最大的长期挑战，因为它不仅抱有一个宏大且合法的发展愿景，也拥有与其相匹配的军事、技术和经济资源。

　　但另一方面值得注意的是：不能说大国竞争已经完全取代了诸如如恐怖主义、伊朗、朝鲜、气候变化和人道主义灾难等一类的传统的国家安全挑战，大国竞争无法取代它们，而是加入其中。这就是国际安全政策制定者的挑战所在：不是“这个或那个”，而是“这个和那个”。

　　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个新的世界里航行，重要的不仅仅是做的多少、或者与众不同，而是需要“想的不同、想的更好、问更尖锐的问题，得出更好的答案。

　　这就是CNAS的使命——更好地思考。这也是我们今天汇聚一堂的原因。我们将挑战我们以前的假设，提出困难的问题，讨论新的答案。如果你离开时有点不安，那就好了。我们，还有我们的国家，都会更好。

 　　作者系新美国安全中心(CNAS)首席执行官(2012-2019)